把自己完全交给教学

——访“我最喜爱的老师”获奖者马文联教授

石若冰 魏利群  田苗华

记者来到马文联的办公室时，他正在忙着批改试卷。听说要采访自己，他连说了几遍“我只是一名平凡的老师，没什么值得采访的。”见我们执意不走，他便笑着说：“那咱们就抓紧时间吧，今天我必须得把卷子批完。”

马文联用一句话概括了自己26年的教育生涯——“平淡却值得回味”。在他看来，他用了“半辈子时间”只做了教书这么一件事，幸运的是，这是他“最喜欢做的事”。“只有站上讲台，拿起粉笔，才会有存在感，心里才会踏实。”朴实的话语加上认真的表情，让记者对这位身材瘦高的数学教师肃然起敬。

 

没有谁比他更“美”

数学老师往往给人以严肃、刻板的印象，就连马文联自己也认同这样的评价。所以，当得知自己被学生评为“我最喜爱的老师”时，他“吓了一跳”。

“我对学生特别严厉，很多时候会严厉到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受不了。”说到这里，他许是有些羞涩，微笑着抚了抚颈后的短发，“很幸运自己能得到学生们的认可，我特别高兴、特别欣慰。”

在同事邬国辉的眼中，马文联被评为“我最喜爱的老师”绝不是简简单单的幸运，“在我们数学组34个老师心目中，没有谁比他更配得上这个称号了。”邬国辉告诉记者，虽然马文联在教学过程中很严厉，但日常生活中却是个随和热情的人，“几乎每个人遇到困难时都会第一时间想到马老师，他从不推诿，总是尽心尽力地帮助大家。所以，同事们都非常喜欢他、信服他。”“我和他共事14年，他的敬业精神和责任感是我亲眼所见的。越是熟悉他的人，就越会佩服他。”工科数学基础教学部成丽波老师由衷赞叹道。

同事们的称赞并非溢美之词，这一点，仅从马文联的工作履历上就能窥见一斑。1987年7月，23岁的马文联从东北师范大学数学系毕业，被分配到长春光学精密机械学院（现长春理工大学）数学研究室工作。从助教到教授，从略显生疏到信手拈来，从血气方刚到淡然温和，马文联把自己的青春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了学校，奉献给了每一个他教过的学生。马文联的爱人也是理学院的教师，在她的记忆中，丈夫的每个学期都是在忙忙碌碌中度过，“几乎每天都要忙到很晚才回家”。而在马文联看来，“作为一名教师，不忙碌就教不好学生，我可不能容忍自己的失职。”话毕，他爽朗地笑了笑，眉宇间透着坚毅。

其实，在学生们的心目中，马文联并不像他自己认为的那样令人畏惧。学生崔健告诉记者：“我们并不是怕他，而是敬他。”

在采访参加数学建模竞赛同学的过程中，大家在评价马文联时都不约而同地提到了两个词——和善，幽默。“虽然马老师在指导过程中一直很严肃，但私底下却是无比亲和可爱的人，还会不时地跟我们开开玩笑。”卢路至今回忆起来还忍俊不禁。他向记者讲述了其中的一件趣事：一次全国大学生数学建模竞赛中，我校的参赛队伍荣获了国家二等奖。比赛结果揭晓时，大家欢呼雀跃，异常激动。这个时候，马文联却一脸神秘地走到大家身边，意味深长地挨个拍了拍肩膀，郑重其事地说：“抱歉啊，同学们，这件事我是有责任的，”他故意顿了顿，“这回你们又能拿奖学金了。”大家这才意识到“又被马老师幽默了一回”，瞬间笑声一片。

提起往事，马文联的眼神中始终充盈着笑意。“我和爱人在这里任教，女儿在这里长大、读书，对我而言，长春理工大学就是家。我的工作不是给学校教书，而是在教育自己的孩子。”一句话，让记者找到了学生喜爱他的原因。

 

天生就是好老师

马文联喜欢学生，学生们也喜欢他，正如理学院党委书记李佩有所说：“他天生就是一名好老师。”

生活中谦逊温和的马文联一旦站上讲台，就会变得格外严肃、认真。

身为理学院教学副院长的他，向来不吝于用严格的标准要求学生。以学生课堂出勤为例，“除非提前请假，否则决不允许缺课甚至是迟到。”有一件事让理学院师生至今津津乐道：一次上课铃响后，马文联站在讲台上随意地看了看座位上的学生，便仿若自言自语般说道：“今天有4个人没来啊……”话音刚落，大家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，4个迟到的学生低着头走进了教室。这种“百发百中”的查到方式，让学生们私下里称呼他为“神人”。当记者以核实的语气问起这件事时，马文联没有直接回答，而是略带得意地笑了起来，眨了眨眼道：“打那之后，好像连迟到的人都没有了。”

“一脸严肃”是马文联在课堂上给学生们的最深刻印象。“刚接触的时候特别害怕马老师，他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。”学生王帅说。“尽管私下里跟他无话不谈，但在课上或者他指导我们的时候，心里还是特别怵他。”卢路略作补充。

严厉归严厉，马文联心里想的始终是“如何教好学生”。

或许很多人都听过这样的话：“大学比高中轻松得多，根本不需要多么努力。”而在马文联看来，这种观点“把很多学生带入了思想的误区”，没有任何可取之处。因此，每当新生入学时，他都会反复跟大家说：“如果你只是抱着混毕业证的态度学习，那么，大学不知要比高中轻松多少倍；如果你想把专业知识学好、学精，那么，你付出的辛苦恐怕要比你此前的12年都多。”

为什么这么说呢？马文联给记者做了一个分析。高中一堂课45分钟，往往包括25分钟的知识讲解和20分钟的习题巩固，知识内容很容易被学生接受、吸收。而在大学，每堂课的90分钟几乎完全用来讲授知识，做题时间少得可怜，加之数学对“吃透”的苛刻要求，使得大学课堂的学习压力要比高中大很多倍，也就“难免会产生倦怠心理”。

鉴于这样一种状况，马文联开始思考：如何在90分钟内充分调动学生的学习兴趣，进而提高对知识的课堂消化率？带着这个问题，他着手进行教学方法的创新——学生互助教学，即“尝试着让大家课前预习，然后上课时登上讲台同其他人一起讨论，最后由老师进行综合梳理。”马文联说，实行这一方法的时间虽然不长，但效果很不错，尤其是“学生的课堂积极性有了很大的提高”。此外，他还会以自己的方式活跃课堂气氛：在学生有困意的时候，他会讲讲最近看过的新闻事件，或是大学生就业相关信息，和大家一起交流探讨，以此来帮助学生调整课堂学习状态。

“我只想做一名称职的教师。我相信，对学生的严格要求，以及那些尚不成熟的教学方法，他们都是能够理解的。”马文联的判断没有错，严厉丝毫没有影响学生喜欢他。每逢节日，他都会收到铺天盖地的祝福短信，而且“其中很多都是平时接触不多的学生发来的”。

事实上，马文联对自己的要求更为严格，李佩有告诉记者：“即便他生了病，也从未耽误过给学生上课。”“虽然没有当面表达，但是马老师对学生的真心付出，大家都铭记于心。做老师做到他这个份上，学生不可能不喜欢。”学生薛亮亮十分感慨地说。

 

甘做绿叶衬红花

一个工作出色的人，往往做得比别人多，马文联也不例外。除了担任理学院教学副院长之外，他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身份——学校数学建模竞赛负责人。

在马文联负责数学建模竞赛指导工作的近10年间，学校获得了2项国家级奖项，20余项省级奖项。

说到当初为何主动请缨负责数学建模任务，马文联说，除了希望凭借自己的力量帮助学生之外，他还有一点点“私心”——与学生交流，有利于更好地改进教育方式、提高教学质量。“常言道，教学相长。在指导学生的过程中，我自己也在不断地接受新想法和新内容。学生们在成长，我这个老师也得跟他们一起进步啊！”

话虽说得轻松，但他真正付出的却远比说出来的多。除了基本的知识性指导外，他还用自己的方式关心队员们的生活。回忆起备战数学建模竞赛的那段时光，已经毕业的计算机科学技术学院学生姚继涛仍然记忆犹新：比赛将近，为了能按时完成任务，马文联便跟学生们一起住在了东区一舍。由于工作强度实在太大，队友们常常会累得睡着。见此情形，马文联便连续几个晚上不休息，给大家鼓劲加油，陪他们一起奋斗。姚继涛当时的队员邓江东坦言：“我们心里都清楚，他是怕我们完不成任务，才特意帮我们的。我们能得奖，真的非常感激马老师。”

有人曾问过马文联：“指导学生竞赛，为什么非要起早贪黑呢？”他当时笑而不答，在他看来，“作为老师，就要有‘绿叶衬红花’的精神，只要能为学校和学生争得荣誉，就值得自己去全力以赴。”

说话间，记者注意到，马文联的后颈上贴着一块膏药，问他是不是最近的工作有些劳累，他一下子腼腆了起来：“没事，都是老毛病了”。宽大厚实的外衣没有遮掩住他的劳累，双鬓间隐约可见的白发意味着他还有很多故事……

 

采访接近尾声时，马文联又把话题拉回到数学上来。他认真地询问记者：“你们觉得有没有必要在文科学院开设数学课？怎样才能让文科生喜欢学习数学？”透过他迫不及待的眼神，记者意识到，他已经完完全全地把自己交给了数学，交给了教学事业……

 

采访手记：

严肃，放在工作中，就是恪尽职守的责任意识的外化；幽默，放在生活里，就是乐观豁达的人生智慧的体现。只要能够分得清、摆得正，二者并不矛盾。

严肃的人愿意较真，丁是丁卯是卯，接受不了拖拖拉拉和敷衍了事；幽默的人风趣机智，看似嬉笑戏谑，实则旁敲侧击、借题发挥。严肃的人，做起事来往往敢于碰硬，充满激情和斗志，也就更容易出成绩；幽默的人，更擅长以柔克刚，讲求方式和方法，也就更容易被接纳。

把马文联的性格特征与他的教师身份对接起来，我们发现，他的严肃和幽默，说到底是其敬业、乐业精神的具体体现。敬业，则能专心致志、认真严肃；乐业，则能废寝忘食、平添妙趣。把工作当成自家私事，让他令人畏惧的同时也备受尊敬，把工作当成个人爱好，快乐自己的同时也愉悦他人。

相比公私分明而言，有时“公私不分”似乎更胜一筹。这或许就是马文联的人生哲学吧。